谭XX、黄XX不当得利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

　　广东省肇庆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

　　(2019)粤12民终943号

　　上诉人(原审被告)：谭XX，男，1981年8月3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广宁县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欧观婷，广东XX律师。

　　被上诉人(原审原告)：黄XX，男，1972年7月12日出生，汉族，住肇庆市端州区。

　　上诉人谭XX因与被上诉人黄XX不当得利纠纷一案，不服广东省肇庆市端州区人民法院(2018)粤1202民初4550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于2019年3月19日立案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，对本案进行了审理。本案已审理终结。

　　谭XX上诉请求：1.撤销一审判决，改判驳回黄XX全部诉讼请求;2.本案一、二审诉讼费由黄XX承担。(一)一审法院认定本案案由为不当得利纠纷有误。2015年3月前，端州区某民居小区未成立业主委员会，更没有聘请物业管理公司，小区业主纠纷不断。2015年1月，黄XX向谭XX及其他四名现任业主委员会成员(李XX、杨XX、周XX、黄XX)提议成立业主委员会。成立业主委员会后,因黄XX不是该小区的业主，谭XX及其他四名成员经协商后，决定聘请黄XX作为物业经理负责管理小区。因谭XX日常时间比较充足，且一直参与小区日常工作，与小区业主比较相熟，黄XX主动提出让谭XX协助其管理小区，并主动提出每月支付1000元给谭XX作为补贴。其他四名业委会的成员亦同意黄XX的提议。谭XX在一审期间提交了其他四名成员的《说明》，证明谭XX每月收取1000元补贴系经业主委员会几个成员一致同意的。因此涉案的“每月补贴”系黄XX自愿支付给谭XX的，无需召开业主大会进行表决，更不存在“谭XX获得利益，黄XX遭受损失”的情况，但一审法院未查明事实，轻信黄XX的一面之词，错误地认定涉案的每月补贴系谭XX收取的“好处费”，是错误的。(二)一审法院未查明涉案的“每月补贴”是否为黄XX从其“每月2000元工资”中支出的款项，错误地认定谭XX在未经业主大会表决同意而无权收取补贴。2015年1月3日至2017年10月23日，黄XX担任某民居物业经理。在职期间，黄XX将收取的小区物业管理费、停车费等费用存入其个人名下的工商银行账户(账号为：62×××39)，并负责每月从该账户中支付小区保安、清洁人员、谭XX等人的工资、补贴，负责小区管理的各项支出。黄XX亦在一审中提交相关银行流水明细，明细中的(谢XX、李XX、徐XX、向X、林XX)等人员均为小区在职员工。该些员工已作出书面证明证实其在黄XX在职期间的工资系由黄XX从上述个人账户中支出的。因此谭XX涉案的“每月补贴”是从黄XX收取的小区管理费中支付的。若从小区物业费中支付的，因该款项系谭XX帮助小区疏通下水道、调解业主纠纷等具体工作的补贴，谭XX有权收取该补贴，而无需通过召开业主大会表决。退一步说，即使一审法院认定该“每月补贴”系小区管理费，未经召开业主大会表决通过无权收取，那么该“每月补贴”应返还给小区业主委员会或全体业主，而不是返还给黄XX。而涉案的“每月补贴”，系黄XX从其“2000元工资”中支付给谭XX的，因系黄XX自愿支付的，谭XX有权获得该补贴，而无需召开业主大会表决通过，谭XX也无需返还该款项。(三)一审法院认定数额计算有误。退一万步说，即使谭XX应返还收取的补贴给黄XX。但根据黄XX在一审审理时提交的证据“个人银行流水明细表”该款项应为27500元，而不是一审法院认定的28800元。(四)黄XX伪造证据，请求法院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。一审法院己认定黄XX在一审中提交的一张日期为2015年2月3日，金额为1000元的借支单上，“谭XX”的签名与谭XX本人其他的签名不同，并非谭XX本人签署。综上所述，一审判决认定案由错误，查明事实不清，请二审法院予以改判。

　　黄XX辩称,请二审法院维持一审判决，驳回谭XX的上诉请求。

　　黄X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：1.判令谭XX、端州区某民居业主委员会(以下简称某民居业委会)履行支付拖欠黄XX2015年1月3日起至2017年10月3日止共33个月的劳务费用66000元;2.判令谭XX、某民居业委会向黄XX支付违法解除聘用合同的20000元;3.判令谭XX、某民居业委支付黄XX为管理某民居小区垫付的加装安防设施及维修楼顶护栏等费用共23881元;4.判令谭XX、某民居业委支付黄XX为管理某民居小区垫付的租用办公室费用18个月共10800元;5.判令谭XX返还黄XX在2015年5月-2016年12月管理某民居小区期间所支付的费用共29800元;6.本案的诉讼费用由谭XX、某民居业委承担。诉讼中，因黄XX的诉请包含三个法律关系，经一审法院释明，黄XX明确其诉请为请求谭XX要求返还2015年5月-2016年12月的费用29800元，并申请撤回对某民居业委会的起诉。

　　一审法院认定事实：某民居业委会于2015年3月17日经端州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备案，业主委员会任期为2015年2月5日至2020年2月4日，业主委员会委员5人，分别是业委会主任谭XX，副主任李XX、委员杨XX、周XX、黄XX。2015年3月21日，黄XX与某民居业委会签订《某民居物业经理聘用合同书》，由某民居业委会聘请黄XX担任某民居小区物业服务经理，负责日常管理、设备管理、人员管理及物业费用的收支等工作，聘用期限为2015年1月3日起至2020年1月2日止。2017年10月23日，黄XX与某民居业委会签订《解除聘任合同书》，同意黄XX从2017年7月1日辞去某民居小区服务经理职务，并解除黄XX在2015年至2020年所签订的聘任委托管理合同书。

　　黄XX主张在2015年5月至2016年l2月管理某民居小区期间其向谭XX支付的费用违反了《广东省物业管理条例》第三十条的规定，遂要求谭XX返还。

　　诉讼中，黄XX围绕其主张提供了其名下尾数为5539卡号的明细清单(在2015年5月-2016年10月期间共向谭XX转账22500元，在2017年1月-4月期间共向谭XX转账5000元)及三张借支单(2015年2月3日借支1000元、2016年9月30日借支1000元、2016年12月18日借支300元)。

　　对此，谭XX称当时开会说业委会委员是不能拿工资的，所以每月1000元入账是作为每月的油费或是办公费用，而至于2015年5月份至2016年12月期间有些多出来的2000元是黄XX按照工资加班费转给谭XX，对2016年9月30日1000元的借支单及2016年12月18日300元的借支单予以确认，但认为是工资，对于2015年2月3日的借支单认为并非谭XX本人签署。

　　对于谭XX收取的报酬问题，谭XX称当时业主大会已通过并公告的但没有保留相关依据，其他业委委员也知情的，且该费用在黄XX提交的某民居小区2015年1月-2016年12月的费用支出明细公告中也有体现。黄XX亦认可其向谭XX支付的费用就是某民居小区2015年1月-2016年12月的费用支出明细公告中的“业委工作人员”一项的支出，个别月份没有标注的即没有支付。

　　某民居业委会全体成员(包括李XX、杨XX、周XX、黄XX)确认当时经讨论同意谭XX每月领取差旅费及办公补贴两项合计1000元。

　　另查明：某民居小区《业主大会议事规则草案》第二章第五条“业主大会议事内容”第(六)项规定“审议决定业主委员会的工作权限和活动经费”。

　　一审法院认为，本案应为不当得利纠纷。根据《业主大会和业主委员会指导规则》第十七条、第十九条第十项、第三十五条的规定，业主委员会委员可以根据业主大会的决定收取议定的补贴。某民居业委会、谭XX均未能提供相应证据证明业主大会议定了业主委员会主任即谭XX每月可收取补贴，某民居业委会在未经得业主大会决定擅自决定发放补贴应属无效，谭XX收取的补贴并无合法依据，对每月1000元以外收取的款项亦无合理解释，其同时作为业主委员会负责人，根据《业主大会和业主委员会指导规则》第五十五条的规定，对因此造成的经济损失谭XX应承担相应的责任，故黄XX要求谭XX返还28800元的诉讼请求，予以支持，对2015年2月3日的借支单的1000元，“谭XX”的签名明显与谭XX本人其他单据的签名不同，黄XX对此亦未申请进行笔迹鉴定，故对该1000元借支单，不予确认。一审判决：一、谭XX在该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七日内向黄XX返还28800元;二、驳回黄XX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　　经审查，一审法院查明的事实属实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　　本院二审期间，谭XX提交了加盖了某民居业委会印章的《证明》和林XX、向X、谢XX、李XX，拟证明黄XX在担任某民居物业经理期间，将收取的小区物业管理费、停车费等存入其个人账户，并负责每月从该个人账户支付小区保安、清洁人员、谭XX等人的工资、补贴等。黄XX提交了一份某民居小区工作人员欧XX、林XX、谢XX签名的《证明》，拟证实黄XX在2015年1月至2017年7月服务小区期间未拖欠其工资。

　　经质证，黄XX认为谭XX提供的《证明》，虽然签名是证明人所签，但证明的内容是不真实的。谭XX对黄XX提供的证据未提异议。

　　本院依谭XX的申请，同意证人向X出庭作证。向X证实：黄XX接管小区的物业期间，向X任财务工作4个月，主要负责帮黄XX收业主的物业管理费、停车费，然后存入黄XX的个人账户;谭XX除了要调解业主之间的纠纷外、对于小区排污管道的疏通等卫生工作也要做;黄XX是从其账户向我及其他工作人员发工资。

　　本院另查明，黄XX带资接管某民居小区物业管理后，小区的管理费、物业费等均由黄XX收取，小区的保安、清洁工等均由黄XX聘请，工资亦由黄XX支付，小区的其他管理支出也是由黄XX负责。黄XX与谭XX口头约定，谭XX除每月督促业主缴纳物业管理费、协助调解业主纠纷外，还负责疏通小区下水管道的排污等工作，黄XX每月不定期以补贴等形式支付1000元-2000元不等给谭XX。

　　本院认为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六十八条“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对上诉请求的有关事实和适用法律进行审查。”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〉的解释》第三百二十三条“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围绕当事人的上诉请求进行审理。当事人没有提出请求的，不予审理，但一审判决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，或者损害国家利益、社会公共利益、他人合法权益的除外。”的规定，本案应围绕谭XX的上诉请求的有关事实和适用法律进行审查。根据本案各方当事人在二审中的上诉和答辩，本案争议焦点是：(一)本案案由定性为不当得利纠纷是否正确;(二)本案谭XX收取的28800元是否构成不当得利，应否返还给黄XX。

　　一、关于本案案由的定性问题。案件的案由应根据当事人的诉讼请求及所依据的法律关系确定。本案黄XX起诉请求谭XX返还其管理涉案小区期间共向谭XX支付的费用28800元，而谭XX抗辩认为该款是黄XX自愿给付的，并非是谭XX索取的“好处费”。故此本案的争议焦点是，黄XX主张谭XX返还涉案款项的请求理据是否充分。一审法院将本案案由定性为不当得利并无不当，本院予以维持。

　　二、本案谭XX收取的28800元是否构成不当得利，应否返还给黄XX的问题。从黄XX与某民居业委会签订《某民居物业经理聘用合同》的内容看，黄XX名为某民居业委会聘任的某民居小区物业服务经理，但在实际操作中，某民居业委会是将某民小区物业的经营管理交由黄XX进行，虽黄XX未依法成立物业管理公司，但从黄XX管理小区期间，业主缴纳的物业管理费、停车费等均由黄XX收取;该小区的保安、清洁工等工作人员也由其聘请;该工作人员的工资及小区物管的日常支出等也由黄XX从业主收取物管费中支出等事实，可以证实，某民居小区的物业管理是由黄XX以自主经营、自负盈亏的模式进行经营管理。而谭XX虽身为某民居业委会的主任，但从黄XX、谭XX的陈述、证人证言及本案的相关证据证明，谭XX除了履行其业委会主任应尽的监督义务外，还据黄XX的要求为小区提供了疏通下水道等劳务，黄XX与谭XX为此商定了报酬(补贴)，故黄XX与谭XX之间形成了劳务关系。一审庭审中黄XX承认其公告在小区的明细中列明(2015年7月到12月)业委会工作人员的2000元就是谭XX收取的费用;二审期间，黄XX承认在2016年后因谭XX未完全履行其所对小区的服务，黄XX将支付给其的款项减少为每月1500元。由此可见，上述款项的支付是基于谭XX在黄XX经营管理某民区小区物业期间，向黄XX提供了一定的劳务，黄XX在接受谭XX提供的劳务后按照约定，并根据谭XX提供的劳务的成效向谭XX支付的相应报酬，且该费用支出在小区公告的明细表中也列出，各业委会的成员也表示同意。故根据权利义务对等原则和双方的约定，谭XX对提供了其职责以外的劳务，有权获得相应的劳动报酬。而对于不当得利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》第一百二十二条明确规定：“因他人没有法律根据，取得不当利益，受损失的人有权请求其返还不当利益。”本案没有证据证实谭XX是没有合法的依据收取该28000元，故不能认定谭XX收取该款构成不当得利。一审判决认定谭XX收取黄XX28800元构成不当得利，判令谭XX返还该款给黄XX不当，本院予以纠正。至于黄XX认为其是受谭XX胁迫支付该款，并非自愿，但对其该主张，黄XX除了口头单方陈述外，并没有证据证实，故黄XX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。

　　综上所述，谭XX的上诉请求成立，本院予以支持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》第一百二十二条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　　一、撤销肇庆市端州区法院(2018)粤1202民初4550号民事判决;

　　二、驳回黄XX的诉讼请求。

　　一审案件受理费272.5元(黄XX已预交)，由黄XX负担。二审案件受理费1645元(谭XX预交)，由黄XX负担。

　　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　　审判长　　吴国红

　　审判员　　李小冬

　　审判员　　黄春歌

　　二〇一九年六月十二日

　　法官助理陈家敏

　　书记员谢XX